一、北漂20年，我花的房租还不到2万元
来源：十八条（shibatiao18） 作者：边杰
我每天蹲在亚运村的马路边上，听着周围的人们热烈讨论着北京继续疯涨的房价，拿着手机刷着朋友圈，都是一些心酸的消息：
卖家报728万，买家4个小时砍价，745万成交；青年科学家逃离北京院士：房子贵，压力我们懂；北京拥有800万资产的穷人，惊动了地产圈；父母拼凑40万不够首付，大学生留下遗书后消失（南京）……
北漂近20年，我想起了我的那些房事。
01
1998年秋天，我带着几条内裤和3000元现金，坐了17个多小时的绿皮车，从武汉回到北京北漂。
最开始住的地方是母校民大的研究生宿舍，和一个哥们挤在一张床上。同一个枕头、同一床被子，两个光着膀子入睡的男生……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好，即使同宿舍的其他人很热情对待你，你那点小小的自尊随时都可能崩溃掉。白天出去找工作，下午就一个人跑到民大礼堂门前的长椅上铺上报纸躺着。我能在北京活下去么？
第七天，我终于联系上了我的一个老乡，决定搬离学生宿舍。老乡在北京东五环外的一所技校当老师，他那里有高低床，我自己可以睡一张床，而且免费。北漂终于有了自己的根据地，生活一下子觉得美好了起来。
02
当时也找到了一份800元月薪的工作，上班地点在亚运村。从住的东坝到上班的亚运村，要换两趟公共汽车，每天来回路上3个多小时。偶尔也坐坐2块钱的小公共，间或打打10块钱的面的，再加上吃饭，每个月的钱基本上不够花。
我和老乡的那帮同事很快打成了一片，老许，河北人，中央美院毕业，蜗居于这所技校，多少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。我特别喜欢和他喝酒，喝多了就听他唱深情而悲凉的歌。唱哭了同桌的老许美院的一个师妹，姑娘很有艺术气质，冷但特有女人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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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就在老许的歌声中喝断片儿了。一出小酒馆儿的门，姑娘就死死地抱住了我——可能是在要摔倒之前，我离她最近吧。她这一抱，我立马就起化学反应了，心情极其复杂：这艺术气质，这紧闭的双眼，这美丽而苍白的脸，这丰满的胸，这小巧的唇……可我是一个刚到北京的北漂，没钱、没房、月薪800，没资格想姑娘啊！师妹，很抱歉，只能抱抱哈。
众人一起把姑娘抬回了老许的宿舍，老许的女朋友照顾了一晚。醉酒事件过后不久，我就被从这所学校赶了出来。原因是有老师反映，老有外来的男男女女住，影响不好。
老许仗义，帮我在望京找了一个筒子间，我当时也换了工作，跟一个从海南回来的老板一起做报纸。可刚干了2、3个月，老板的资金链就断了。遣散了大部分员工，我和另外6、7个人留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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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一分钱收入都没有，全靠老板的各种女朋友借钱度日。我们几个也搬到了办公室住，晚上睡在办公桌上，白天把铺盖卷一卷就可以办公。隔几天，宾馆就来人催房租，用尽了各种恶毒的语言，老板总能编着各种理由给糊弄过去，就这样一直住了下来。
半年后，老板找了一个朋友担保，从银行贷款了100万，总算活了下来。我们留下的每人也补发了半年的薪水，就散了。来北京快一年了，依然是居无定所。
我的第五处房子是在网上找的，石景山八角西里，二居，月租金1200元。当时我已经在一家很牛的互联网公司做网站编辑，月薪5K，这在1999年的北京，还是过得去的。
房东我只见过一次，一位北京大姐，医生，很精干也很和气。我说我本来是和朋友合租的，他临时变卦了，我也没什么经济实力，所以把说好了的三个月住满，省得您再去找别的租户。
可能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。租期到了我搬走的时候，发生了让我很感动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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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东大姐亲自开车来，拖上我的行李，把我接到了他们家，香山脚下很大的一个院子，很殷实的家庭。男主人自己开公司，家里有一个老太太，非常和蔼。老太太告诉我，儿媳说新来的租户很厚道，我就想见见你。
我当时觉得特别温暖。做一个好人，不给别人添麻烦，哪怕你是一个北漂的租户，人家对你也会很好。老太太后来又让小儿子开车，一直把我送到了新的住所。陌生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，18年过去了，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。
我的第六处房子是在北三环的安贞西里小区。三居室，和房东一家三口合住，一个月租金700元。这次的租房经历，它让我深入感受到了一个北京人家庭的热情、善良，也让我觉得信任、人性之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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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一普通的工人家庭，房东叔叔和阿姨都已经退休，闲不住，又都在外面找了工作在做，有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80后的儿子。不知是因为我农村孩子的淳朴、善良，还是人和人之间的投缘，住了几个月之后，他们就把我当成儿子一样对待。
每日三餐免费，换洗的衣服都是阿姨帮忙洗，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。每次给房租的时候，我都得把钱藏在茶几、洗衣机或家里的某个角落，然后出门前告诉阿姨，怕阿姨不收。
房东叔叔阿姨的所有亲戚都知道我，他们来串门的时候，也不把我当外人，像亲戚那样聊天、喝酒、打麻将，现在想起来还倍感温馨。和叔叔阿姨的儿子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，他到现在还一直叫我哥。我们一起上网，一起泡BBS，一起抽烟喝酒，一起分享自己的内心世界，一起渡过了近两年的快乐时光。
2001年夏天的一个闷热的下午，因为感情受挫，心情很郁闷，就想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。我随手在地上翻开了一张报纸，上面有一个楼盘的广告，我突发奇想想去买一套房子。于是就喊着房东弟弟，骑着他的摩托车跑到了亚运村，花了不到10分钟，就订了一套房子。
当时的房价5000元左右一平米，首付20%，我当时也没什么存款，就找家里借了一个首付款。这是我在北京的第七处住所，也是我现在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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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房东家搬走的时候，阿姨都哭了。我走的时候也不敢回头，怕自己也会哭。房东弟弟后来也从叛逆期走了出来，逐渐成熟，结婚生子，现在成了小有成就的互联网创业者。
2002年搬入自己买的房子之后，我就再也没有搬过家。
北漂近20年，我先后住过7处不同的房子，跟很多北漂不一样的是，我在租房上花的成本并不高，还不到2万元（1200*3 +700*23=19700元）。我说这些的目的，并不是想拉仇恨，只是怀念过去的北京，那时房价不高，人情味很浓；那时的北京，包容，给人梦想；那时，One night in北京，我留下许多情。
08
我刚北漂时和我同床的那个研究生，毕业后去了一家出版社工作，业余很勤奋地写作，后来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青年学者。
他还热心环保，为保护云南家乡金沙江免遭水电开发破坏，经常为媒体写材料，摇旗呐喊，日夜劳累。
2005年1月5日凌晨，在繁华北京一处清贫狭窄的出租屋内，他梦中喊了一声：“好累啊！”，就再也没醒过来。
他叫萧亮中，笔名江鹿，享年32岁。
延伸阅读：
二、我为什么选择留在北京？
作者|于薇， 原载于中国新闻网（cns2012 ），原题《都市漂族图鉴：那些嫁给梦想与自由的女子》
最近，一部《东京女子图鉴》火了，有人说，这是日本版的《我什么要去北上广》。
1
10年前，22岁的我刚大学毕业，像所有初入社会的女孩一样，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向往，觉得世界在我手中。我坚信，通过自己的努力，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，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——
“有一份体面的工作、做的事情有意思、有幸福的家庭，最美好的事是周末和爱人、孩子在午后阳光斜照的阳台上看书、喝茶、玩耍……”
这样的梦想过分吗？也许，在小城市比较容易实现，然而，我选择了去北京实现这个梦想。
很傻？很作？
可是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，难道就要在家乡的小县城，过着一眼看到头的生活？每天朝九晚五，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，然后结婚生子、终老……太没意思了！一辈子那么长，我才不要，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无知？虚荣？
可是，人不轻狂枉少年啊，谁年轻的时候，不曾梦想仗剑走天涯？
2
北京的街头，熙熙攘攘、人头攒动，地铁里、大街上，都是匆匆赶路的人。在工体、首体的路上，你可能会遇上某个明星在演唱会前拜神祈祷；在世贸天阶的大路上，可能会有杂志的摄影师，上前请你当街拍模特；去参加一个酒会，可能会认识某个不知名导演；也许，下一个街角，就能遇见白马王子……
这里生机勃勃，处处是机遇，这里开放、包容，装得下所有人的梦想。所以，大学毕业后，我选择留在北京就业。
那时候，很多同学都选择回到家乡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，大多考了公务员，或是进了当地的国企、事业单位，再或者是回到离家乡更近点的大城市奋斗，像我这样执着地留在北京奋斗的，可能真算孤勇吧。
讲真，我从未奢望，自己能有多成功，能站在世界之巅，我只是想拥有自己的小确幸。
但与大多数女生一样，我希望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，希望有一天，看上的东西都能买回来：精致的内衣、LV包、香奈儿套装、YSL唇膏……累了，就和闺蜜飞去海边度个假……
物质吗？有欲望是件很坏的事情吗？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。我不吸烟、偶尔喝点小酒，身心健康，我不想不劳而获，那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。
当然，我也见过，利用自己的年轻和美貌，去换取丰厚的物质报酬的女孩，她们付出了青春、尊严和声誉，比我们走正常途径的女孩更早一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。
然而，就像《东京女子图鉴》的绫那样，她幸福快乐吗？后悔吗？我不知道……我只知道，要努力工作，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，才对得起自己的时光。辛勤的付出，总能换来回报。于是，经历了初入社会的迷茫、及时的职业规划调整，渐渐地，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3
北京，实在太大了，上班族每天上班平均时间单程1个小时。一个小时，是从我们县城开车到市里的距离。跟家里人说起，他们都可怜大城市人的艰辛。
2008年，毕业后一年。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北京，奥运会就开在我们家门口，全中国人都觉得无比骄傲，而那时，我就在北京，就算没有去观看过一场比赛，还是与有荣焉。
但奥运结束之后，家里人便开始催我回家。因为他们觉得，我一个女孩，独自一人北漂，无亲无故，没人照顾，更看不到未来。
记得有一次，老爸出差顺道过来北京看我，当他来到我跟别人合租的小房间时，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心酸，那是父亲对我为数不多的感情流露。
那也是我第一次做饭给老爸吃，吃完他就走了。
回家后，爸爸和叔叔开始劝我回家考公务员，或找一份稳定的工作。婶婶说，女孩子，找份稳定的工作，没必要那么辛苦。甚至有一天，老爸打电话给我，语气严肃地说，“我们全家开会讨论过了，决定让你辞职回家备考公务员……”
我忘了当时是怎么回话的，大约是东拉西扯、避重就轻，糊弄过去了。反正，天高皇帝远，家人也实在拿我没办法。
是的，我的确任性。可能很多如我一样的同龄人，不敢像我这样任性，因为他们都是独生子女，压力实在太大，不能赌。幸运的是我有哥哥姐姐，让我能够天高任鸟飞。
所以，我不回去，梦想在远方，家里只有几十年不变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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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日子就在每天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中溜走了。
刚开始工作时，每天下了班，回到住地附近，逛逛时尚的小店，淘点小耳钉，吃个好吃的大鸡排，都会觉得好开心。周末的时候，和室友去逛逛商场，下馆子，看场电影，也很安逸。
后来，随着换工作、职位的升迁，我从学校附近的六人宿舍，搬到了国贸CBD周边。
工作越来越忙，CBD的金领们，是没有时间逛小店的，即使需要购物，她们都是趁出差前的一点点时间，争分夺秒，去新光天地、赛特购物中心，拿了PRADA、GUCCI等当季的新品就走，因为服务员已事先告知新品到店。
当然，我并不是其中一位。不过，至少我终于从用薇姿的面霜，升级到了SK2神仙水。
我进了一家国际风投公司，领导是个单身女强人，但工作方式极其变态，我需要经常出差，全国各地到处飞，每次飞机降落到首都机场的时候，我的心才踏实，终于回来了！
由于工作太忙，自从和像“直树”一样温暖平凡的恋人毕业分手后，我始终没有时间和精力，谈一场稳定长久的恋爱。
二十七八岁的时候，家里很着急了。身边的好友也都纷纷走进婚姻，甚至有了宝宝。每次，好不容易聚一次，她们的话题也尽是围绕着老公、孩子、婆婆展开，插不进话的我，好像被孤立了……
我成了人们口中的大龄剩女，我开始恐慌了，就像一个人在大海里漂啊漂啊，看不到岸，我想上岸了。不管对方怎么样，我只需要一个结婚对象，想要一个家，想要一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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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我开始疯狂相亲。
那段时间，北京的朝阳、海淀、五道口各家大中小餐厅都吃遍，最新上映的电影一个不落，朋友的同事、同事的朋友、朋友的朋友的朋友，只要是单身，男性，年龄相差不太大，都可以约出来见见。
然而，不是我看不上人家，就是人家看不上我。有时候，我真的想让自己闭上眼、咬咬牙，将就一下。反正我只要按照自己的步骤，我就是要个婚姻、要个孩子。
可是，当看到对方，第一次吃饭的时候，就掏出团购优惠券，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。或者，约我到一个偏远的花鸟市场，路上尘土飞扬，想打车离开都叫不到……
有几个感觉不错的，见过几次面，然而，总是在来回试探、主动和被动之间，不了了之……
是的，我们再也不会像上学时那样，倾尽全心全力地去爱一个人，因为我们要爱的太多了，我们热爱工作，宠爱自己都来不及，再去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去爱另外一个人，好像有点太难。爱情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，一不小心，就会血本无归，我们早就学会了算计。
爸妈在家也着急，亲戚甚至建议我去上《非诚勿扰》。但是……我未来的老公，你在哪？不是没想过回去家乡的城市，可是，那么多年辛苦打拼，好不容易站稳脚跟，又要回到原点重新开始？这些年就当梦一场吗？我还是不甘心。
欲望，就像安徒生笔下的那双红舞鞋，一旦穿上，就无法停下来。
6
其实，不想离开北京的另外一个原因是，我真的喜欢这里。虽然这里交通拥堵，有时候空气很糟糕，房价高得离谱，但这里很自由，就像三毛在撒哈拉沙漠流浪一样自由；
这里也相对公平，只要付出努力，多少都会有收获，比起地方上密密麻麻的关系网，这里真的简单很多，而且也不会有人总问你为什么还不结婚。
我喜欢，在夜晚九点后，乘坐公交车，带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看着窗外的街景；这时候路上行人少了，公交车像得到了解脱，欢畅自由地飞驰着，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和路旁两道的树缓缓后退……
我喜欢这种在大城市的浮光掠影中穿行的感觉，这一刻，我是那么自由，我感受到自己真真切切的存在。当然，在这里生活，压力真的好大，每次给房东打房租的时候，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打工的，想要逾越这个阶层，真的太难。
大城市根本容不得你感伤，30岁如约而至。过了而立之年，人生仿佛就跨过了一道坎。
我已经有些释然，接受现实，感情可遇不可求。我重新把生活重心调整到了工作上，计划和朋友合伙开公司，也许真的要在女强人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了。另外，我用这么多年的积蓄，加上父母亲人的支持，凑齐了首付，在北京东五环，按揭买了一套一居室，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，我的心慢慢就踏实下来了。
北京的房价这两年疯狂飙升，幸好我买早两年，否则现在恐怕也是买不起了，不知道如今来京闯荡的小孩，今后如何在这个城市立足……对于爱情，我依然期待，但是随缘。婚姻于我，是锦上添花，但早已不是唯一。
我想做的事情太多：出国游学、升级下自己的知识储备、带父母去旅行、去看看欧洲中世纪的庄园、准备养老的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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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，我也会问自己：我在这座大城市里，寻找什么？获得了什么？没有答案，只知道：我什么都能失去，除了自己。每次走到人生十字路口的时候，我告诉自己，不管选择哪一条路，一定要坚持，要全力以赴，不要对不起自己的选择。
而我做的每一个选择，都是跟随我心，从来不会因为别的声音而改变、动摇，因为只有这样，将来才不会后悔。而我宁可后悔，也绝不要空留遗憾。
是的，我还在这漂着，痛并快乐着。也许，属于我的爱情就在明天等我，也许，我可能会就此孤独终老…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？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，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所以，都市漂族莫慌，人生无常，心安即是归处。返回腾讯网首页>>
